“弟兄们快点,前边就是西风镇了,来往的客商卸货休憩全部都在那里了,赶在他们收到风声前截住他们,让他们把钱和女人留下!”为首的男人骑在马上恣睢地笑着,沧桑的面庞上只有一只眼睛眯成了缝,另一只,却是一片黑暗。
多久了,或许男人自己都忘了他的本名,人们只知道他的刀快,瞎了一只眼。每次与人照面也只出一刀,渐渐便有了独一刀的名号。作为关西最著名的刀客之一,独一刀盘踞在西风镇以西的这块地界已经是十几年光景了,西南荒凉,朝廷早年忙于休养生息,随着前朝的没落,设立的官府早就荒废了,现在这块土地上,谁的刀快谁就是老大。
也不过十多分的时间,独一刀那一只独眼老远便望见了西风镇的浓烟,独一刀仿佛又一次看到过往的客商在他的刀下颤抖着求饶,然后像蛆虫一般在地上蠕动祈求。独一刀的心不免有些激动,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。只是,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萦绕在他心中。
嘛,干马匪这一行,哪一个不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,今天抢别人,那就要有豁出命的准备,更何况,这一票似乎捞到了一队没来得及逃命的客商。
独一刀顾不得多想,赶忙招着几名马匪围了上去,偶有几个反抗的护卫也都被他砍倒在地。像牧人赶着归家的羊羔般将这群商人赶到驿站前的一片空地上。
而自听到身后由远及近的马蹄声,和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,云睿心下明白,马匪来了。时间来不及让他多想,只能伸手将少女拉入营帐内让她藏好,自己站到帐外听候这群马匪的吩咐。
“你们这些玩意我是知道有多奸,现在也别想望着有官军能来救你们。老实点把值钱的物什叫出来,再把自己的赎金准备好,就可以走人了。”独一刀咧着焦黄的牙道。
众人眼见有活路,纷纷留下了自己的货,又忍着肉痛交了赎金,进了驿站,只等他们拿完钱就离开这里。
直到云睿这里,“我没钱。”独一刀看着面前这个还不及自己岁数一半大的少年,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敢这么和自己说话,但看着少年周身的七个大汉,手中那厚厚的刀茧便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,独一刀不愿再多生事端,反正这一票也已经赚了个盆体满盈。
“啧,不过也就一个半大的孩子,也罢,爷今个心情好,快滚吧。”心下虽骇,但仍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。
“不过,屋里的几个箱子我也要带走。”云睿仿佛不知道什么叫知足般继续和他讨价还价,“你可别给脸不要脸。”饶是独一刀有些摸不清少年的来路,心中却是一股无名火顿起。
“呵,这批东西我不带走,你也没办法出手。”云睿不闪不避,那双湛蓝色的瞳仁直直对上了独一刀的独眼,“哦?我就不信这西风阵三百里之内,有我独一刀转不出去的东西。”独一刀冷笑道。
“那要验货么?”云睿似是早就猜到了独一刀的回答一般,示意石苞她们打开箱子,独一刀只看了一眼,便再无那丝从容,那漆黑的剑身,和那盔甲上隐隐透出的咄咄逼人之势,独一刀能够雄霸西风镇这么长时间,该有的眼力见他也是全都有的,他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便看了出来,那确实不是他能染指的东西。
“好,这批货你可以带走,我们井水不犯河水。”独一刀收起了那份轻视,将手垂放在刀柄处,做了最坏的打算。
就在此时,异变突生,“啊!放开我……”车队的营帐内突然传来少女的尖叫,云睿心中暗道不好,少女原本是想趁独一刀和云睿说话的间隙跑出营帐,却没曾想迎面正碰到了搜刮战利品的马匪,那动人的容颜很快激起了马匪的**,当即便要拉入营帐中。
独一刀眼瞅只是一个女人,不由得放下心来,转而更加地警戒起云睿来。
“呵呵,如果可以,能不能将那名少女一并交于我带走。”云睿经过思量,最终决定救下少女。
“人心不足蛇吞象啊,你也未免太贪心了吧。”独一刀也不由得动了真火,自己是来劫掠的好吧,你这一分赎金不交,还带着自己的货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离开,现在还要多加个人?你再不给我面子,也得尊重马匪这个行业好吧!
“如果我今天就要带她走呢?”云睿深知恐怕谈不拢了,手不由得握住了腰间的剑柄。
独一刀就这样慢慢地走过来,此刻天光已经微微黯淡了,夕阳照在独一刀的脸上,照见他蓬乱的髻和刀砍斧凿般冷峻的面庞,腰间的长刀柄在曙光中闪耀,那看上去略微锈蚀的刀柄,不知道多少好汉死在这口刀下。
石苞和其余六名羽侍发现事态不对,早已率先拔刀和马匪战作一团。
唯有云睿和独一刀,两人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,随即,独一刀的身影没人看到,仿佛身体对调了位置,骤然出现在云睿面前,一抹快得看不到的刀光也抹过云睿。
一霎那,独一刀侧身站到了云睿身后,“你的剑,很快,这是什么招?”“起手式,拔剑。”“好呢……很好……”话音未落,独一刀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,心脏的位置爆出一片血渍。几乎一瞬间,云睿的腰间突然绽出一抹血花,云睿眼前一黑,险些跌倒。终是倚剑立定。
想那独一刀纵横西南十五余载,自认快刀天下第一,却没想到死在了一个不到十六岁的少年手上,更可笑的是,自己竟然死于一招最不起眼的招式,拔剑……
而随着独一刀的死去,除了少数几个独一刀的亲信仍在负隅顽抗,其余马匪皆是跨上马就急急忙忙往山寨赶甚至连钱都顾不上捡,如今大刀客一死,那自己几个小喽喽还打个屁,赶紧回寨子中,决出下一任当家才是要紧事。
少年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,来到少女身旁,图谋不轨的马匪早已身首异处,少女衣衫不整,眼中带泪,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让人心疼。
“你没事吧?”云睿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,“我……没事。”少女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,只怕这次的事给少女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。
“你怎么那么不听话?不是让你在里面藏好等事情解决完的么?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可能会害死多少人?”云睿却是突然冲着少女发起火来,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我……不是故意的。”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,云睿叹了口气,不好再说什么,从自己身上脱下外衫罩在了少女身上。
“这次的事还是多谢公子了,若是没有公子出手相救,我这小女今日恐就要遭歹人侮辱了。从今天起,您就是小老儿和小女的恩人了。不论是在这西风镇或是丰饶城,提起小老儿的名号兴许好办事,在这地方我还是有一两分薄面的。”那个市侩的罗锅老头也在安顿好苏柔后找到了云睿致谢。
“哪里话,举手之劳罢了,只是苦了苏柔姑娘,遭受了这么恐怖的一幕。”云睿也不摆架子,脸上依旧挂着那和煦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。
“此番去明国,还得您多多招抚。”云睿笑道,“不敢当不敢当,还请到了丰饶城您能给小老儿一分薄面,允许我设宴款待各位。”见到云睿没有那么大架子,罗锅老头心里也是一松。
“那公子稍侯,待咱们补充了干粮和水,这就上路去丰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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